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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0 年出头,我爹看着郁郁寡欢的我,心照不宣地买了一台小霸王“学习机”,释小龙的代言占据了大半个包装盒,随后的日日夜夜里我俩光变压器就玩坏了两个。
那时的小霸王游戏卡带是硬通货,正版卡带要 200 元一盘,只有富家子弟才能玩得起,在小城市里甚至找不着购买的渠道。而大家买的盗版也不便宜,一盘要 20 元,大家都是贫民窟男孩,所以互换游戏成了主流。
我手头的卡带有《雪人兄弟》《热血系列》《魂斗罗》等,供应的都是好货,可以在街头同学那换到其他想玩的游戏,而在街头交易中最不受待见的,就是 64 合一的垃圾。
为了方便交易,大家把卡带的黄色塑料壳拆掉,揣着一口袋电路板在街头巷尾暗搓搓地互换,交易成功后趁着夜幕飞似地跑回家,早玩早享受。
这么说起来,90 后最早可玩的是先付费后享受的买断制游戏。
不过买断制付费很快就被摧毁了,国内免费游戏道具收费(F2P-Free to play)这种广撒网多捞鱼的模式才是爸爸。
毕竟免费游戏的游玩门槛大幅降低,而且后续付费的方式花样百出。
在我为游戏付费的历史中,只要花费过千的游戏,统统是免费游戏。直接购买的 3A 大作均价不过一两百,而免费游戏单款花费最多的就破万。
免费是真的要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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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想要的东西是我付费能力以内的,我会立马掏出钱包,因为我举双手支持用钱投票,让那些带来好东西的公司发财。
付费意味着你从我手上拿走了钱,我从你这获得了我想要的服务,我们互不相欠。而免费不一样,我从你这获了服务,但是你想要什么却磨磨唧唧不告诉我,这很不健康。
2018 年,莉莉丝老板王信文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,就是笔耕不辍地把公众号写上一年。游戏圈子里头有价值的公众号不多,时至上个月,他以零断更的自律姿态达成了成就。
莉莉丝一款《刀塔传奇》流水数十亿人民币,王信文早已财务自由,他分享内容大概率不是图钱。既不开打赏更不用说接广告,也许图的是满足自己的分享欲,再或者扩散一些影响力,哪怕是为了公司品牌。但其实对读者本身就没啥企图,按他标题的话来说,就是:“通往真诚的道路。”
一年间,让一个财务自由的大佬揪着头发熬夜写段子,然后每周来分享一次心路历程,真要算钱,说实话很难用价格来衡量。人世间,对于年轻有钱的成年人来说,有意思的事可太多了,写公众号显然排不上号。
所以结局也可以预料,分享一年的小目标达成后他就停止了更新,因为他既无义务,也无必要。
为什么我说免费不健康,免费提供不求回报是不可持续的?也许等你哪天你丧失了兴趣,又或是迫于生活压力,服务很快就戛然而止了。那时甚至我们都没法要求你、用钱来支持你做的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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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种免费模式,那就更恶劣了,免费提供给你服务,但是却从不表达自己的诉求,并且还越做越大。
大家都知道免费是一种成熟的商业模式,虽然名义上是免费,但实际上肯定要从其它地方收回成本并且有钱可赚。
于是问题就来了,当我们享受免费提供的服务时,我们并不清楚自己正在用什么来作为货币支付这个服务。这听起来有点像 2003 年的台湾电视剧《第 8 号当铺》里提到的,“你的任何需求都能满足,只要你付得起代价”。
正比如某互联网大佬所说的:“中国人喜欢用隐私换便利。”但是有时候获取隐私的过程神不知鬼不觉,你刚拍的照片、搜过的词汇、关注的话题都被作为了精准营销的参考依据。
又比如免费游戏,你花费的时间同样可以算作是金钱,因为一个玩家的时间是有限的,游戏公司之间的竞争,就是对用户的时间和注意力的争夺。占用的时间和注意力越多,总能转化出更多的付费玩家。
难道所有人都愿意拿自己的照片、每天的时间来支付这样的免费服务吗?当然不是,但是这逐渐由不得你,你没有选择权。
比起隐私和时间,更可怕的支付货币是三观。
咪蒙,前段时间很多人批评她传递自己扭曲的价值观。但其实批评的点并不在这,因为咪蒙作为一个精明的文字商人,其实并没有传递她自己的价值观。换句话说,她不生产价值观,她只是价值观的搬运工。
并不是夸她有多么高尚,相反,指的是她并没有传递价值观的能力。因为传递价值观、教育读者这件事,真的是太难了。咪蒙 1600 万粉丝,她哪怕真能教育十分之一,大约 160 万人,那她就早已登仙,还写什么公众号呢?
最初《致贱人》一文席卷所有人的朋友圈时,并不是因为她教育了谁,而是她不断地宣泄读者的情绪。读者用自己的三观和情绪作为支付的货币,在这种文章里买到爽的感觉。
咪蒙就像一个庞大的怪物,被一千六百万人的情绪所赡养,直到被情绪所“掐死”。
帐号死了,但是读者的需求还在。这些情绪总要另觅一个“出口”,所以一定还会有继任者,只不过是化整为零,藏于洪流之中了罢。